从微博上搜出来我加入那个 Telegram 群组已经四个月有余了,看着人数从几十人发展到目前的数千人不免感慨人们对知识及理性讨论的追求还是可以突破重重障碍,正如那中国第一封电子邮件[1]所述。但凡事都有倦怠期,在经历了一段蜜月期后人们对群讨论的热情也逐渐降温,回归自己日常的生活。这当然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也不免让我觉得可惜,但仔细想想这种讨论如果太多反而不正常。事实上所有公开群组都是如此,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热情洋溢的分享,舌剑唇枪的思想碰撞后便进入了无限期的贤者时间,在这之后时不时会掀起一波小浪花但稍纵即逝。对于很多人而已,那不过是一个永远摆在 Telegram 上无数群组里不起眼的那一个,它现在的信息是少得总会排在科学上网分享群或各式各样的政治群之后,如一块墓碑一般沉默。
群创立之初我还算是群里较活跃的成员,里面的一些分享会对我此前感到迷惑而暂时搁置的问题带来如梦初醒般的感悟,也正因此对群里的规矩有着一番执念,希望这里能成为一个理性自由讨论问题的乌托邦。群主也是为此设立了极其严厉的群规,并且从某种程度上很讽刺的以一种近乎独裁的手段对群里的讨论进行限制,这倒是会偶尔在言论不受官方权力机构(或者狭义的说,政府)管控的 Telegram 里引起强烈反弹。因为大家已经在国内社区压抑已久,对政治或其他「敏感」信息的讨论如青春期男孩的性欲般喷涌而出。即便群规完全不避讳谈论这些信息,但这些讨论大多数时候都会如脱缰野马失去讨论的意义,变成纯粹的站队。曾经发生过一次对中医西医的圣战,而且毫无意外的,两方的观点并没有任何的文献依据,即便在我看来两边的观点更像是同一观点的两种不同形态,但这并不意味着火药味有丝毫减弱。这时只能通过删除违反群规的内容以暂时平息争议。那时我写下了这么一段话:
「中医」「西医」(或者我更喜欢称作「经验医学」「循证医学」)之争在互联网时代已经变成「圣战」了,大多数讨论的双方并不是拿出专业知识讨论,而是以驳倒对方为主要目的,也就是把对方视为「异教徒」。这在互联网时代已经变得十分常见了,比如选择 Hillary Clinton 还是 Donald Trump。
看着那场争论让我想起 Red Pill(中文译名《红色药丸》)这部纪录片,里面谈论到的女权运动让我对性别平权有了新的认识。影片拍摄上入手的角度让我耳目一新,它是从男权运动者的角度来看待性别平权的问题。看完会发现,实际上不论男权女权都是在反对父权主义,但一些激进派一听到男权主义便如临大敌,完全不去了解便盲目地批判,恨不得重现中国那场持续了十年的疯狂运动。冷静下来想,会发现很多争论都是如此。毛泽东在《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中的第一句: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我认为先解决这个问题可以提前终结大多数争论。
在一个可以真正的实现言论自由的地方,对于压抑已久的人总有些无所适从。这时很多人会把自我审查作为一个终极原因,形容他人面具戴久了便与自己融为一体,一举终结对言论自由的讨论。这当然是简单粗暴的结论,但我并不认同。我认为自我审查更像是一个伪命题,只要在一个社会里,每个人都无时无刻不在自我审查。如果了解过「言论自由」这个概念的都应该知道言论自由只能存在于个人与政府之间,也正因此不论是企业、教会、或个人间的言论限制都不能算侵犯言论自由,Telegram 的群组自然更不算。一个普遍存在的误解还有政治正确也不算侵犯言论自由,政府不会因为一个人发表政治不正确的言论就把他关进监狱[2],甚至政治不正确的人也可以成为总统。政治正确更像是一个人用来规范自己的道德标准,也正因此政治正确也可看成一种自我审查,就像一个受过教育的人一般不会也不应该对他人炫耀他可以对女性 grab them by the pussy。华语社区所指的自我审查更多是指政治上的,但难道别人不能是觉得自己知识过于浅薄而不便讨论吗?
Anthony Lewis 在《言论的边界》里叙述了美国言论自由权利的历史,书后面的一句对言论自由的总结:
也许,言论自由最鼓舞人心的地方在于它能够最直接地把追随政治思想的自由留给人们;换言之,人们能够不受限制地思考那些被认为是理所当然、无需思考的政治忠诚、允诺、服从和暴力。
我相信这来之不易的权利更能被珍惜。
至少我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