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双城记》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双城记》的开头如此经典,几乎可以概括所有历史时刻。关于法国大革命的书,我以前读过托克维尔的《旧制度与大革命》,算是对这一时代有些初步的认识,但以学者的角度看待一个时代不过是三维物体在二维空间的投影。狄更斯生活在大革命发生后不久的英国,这让他可以以一个熟悉的旁观者身份看待这一重要的历史节点。伦敦与巴黎,两座城市的联系如同英法关系的缩影。死对头、亲兄弟。

革命,浪漫而狂暴的一个词语。自由、平等、博爱是大革命留到今天的遗产,塑造了今天的普世价值观。但是革命这一词语又是和普世价值观如此相悖,通过剥夺他人的生命,剥夺他人的自由;剥夺个别曾经高高在上的人的生命,将平等一词的解释扭曲成一些人比一些人更平等;博爱,是对同样平等的人博爱,而将不被爱的人消灭。无怪乎狄更斯会在「自由、平等、博爱」后面加上「或死亡」。这四个互相矛盾的词语,只有在革命时期才能完美融合,也只有在革命时期必然融合。

大革命后,拿破仑崛起,法兰西的集权远比路易十六时期更甚。共和,是到大革命结束百年之后才稳固。革命,将一个摇摇欲坠的社会轰击成一摊散沙,难道不更是适合枭雄集权的时刻吗?中国历史上也有过很多革命,无一例外的是,它将凝结社会的力量击碎,进而产生一个更加集权的政体。往往越成功的革命,越适合独裁者。元末的农民起义将朱元璋送上权力的巅峰,将丞相挤出历史的舞台。十月革命,布尔什维克上台,古拉格复制奥斯维辛的悲剧。文化大革命……

我丝毫不怀疑,革命初期领导人们站起来的领袖的初心,他们思想的理性让无论任何时候的人折服。我也毫不怀疑,社会底层的人生活疾苦让他们无法容忍。改变现状的决心有多大,造成大规模流血事件就多严重。铡刀落下,人头落地,人类的动物性被鲜血喂养得更壮大。要流多少血才能让人回归人性?没人知道。

如同任宁兄在这里所言,改革而不是革命,以时间而不是流血为代价,或许是更自由、平等、博爱的方式。我当然也知道,在特定历史时刻,革命如同早已被历史安排那样不可避免,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并不是所有变革都要在一朝一夕完成,柏林墙的推倒虽然只用了一夜,可酝酿推倒的力量用了几十年。

我很欣慰地看到,狄更斯花费大量的笔墨描写卡顿对露西的无私的爱,即便这爱有如此惨痛的结局,但结尾那句升华又是那么美,那种梅花在苦寒的挣扎中重生的美。狄更斯借由女佣的口说出爱比恨还有更大的力量,我也相信如此。

历史的魅力在于,没人能真正垄断对一个时代的评价,尤其是在信息记录如此发达的现代。封闭只能带来表象的平静,时代的涌动,人心深不可测,纵使是在《一九八四》的大洋国也有无数隐藏的温斯顿。这不过是我从《双城记》里读出的另一个侧面,这一三维模型更清楚了一些。

头像

把社交网络上的所有头像都改了一下。

起因?早上电脑上开着豆瓣页面没有关,在旁边的沙发上看书。我哥过会过来坐在电脑前,看了一眼电脑问我:「你怎么叫夏泉呀?」

我突然慌了但假装镇定的爬起来,问道:「什么?哪有?」同时飞奔而去把网页关掉。他又说道:「你看那不是你的头像吗?」

我也忘了我当时是怎么回应的了,可能压根就没有回应。我哥应该也没有玩豆瓣,这件事(应该吧,我希望)就这么翻篇了。但这个慌张才是很好玩的事情。

夏泉显然不是我的真名,但与此同时这也不能算是我的「假名」。我们这代人并不能算是互联网完全贯穿生命的一代,小时候玩的手机也不能上网,在电脑上上个网还要用电话线拨号。我们依旧或多或少有一种要把线下与线上身份分隔开的想法,在线上的人设不要带到线下,线下的也不要太影响到线上。所以会有「网友」这个词的出现,在我们这代人看来网友与朋友不同,它刚开始甚至是带有贬义色彩的,因为那是「虚拟」的,而虚拟就意味着不真实。

所以现在依然有很多人在各种各样的社交网络上用着网名,而且社交网络要避开的首要目标就是家人。线上与线下是分割开的,其中的分割线清晰可见。这当然不意味着线上线下没有交集,只是这交集还是非常有限的。

这样的状态就像情侣的暧昧期:你知道、我知道、但我们都默契地不说。多了,就容易散了。

但随着网络逐渐与现实融合,这其中的分割线慢慢模糊了。总有一天,线上会与线下融合,分割线消失。网络与现实成为各自的延伸。「网名」这个词将不会消失,但我们将见证一个词语词义的转化,如历史上很多词语那样。

我并不期待那天的到来,只是未来越来越近了。